司馬忠的目光深邃, 定定地註視著蘇末：“其實也不盡然，這次你取得的情報和以往頗有不同，再加上你從現場親自拍攝了機械人體標本的照片和視頻, 目前警方正在做鑒定工作，我方會確保這些資料的真實度後才會移交給檢方，這點你別擔心。”

說罷，他悠閑自得地用刀叉切了塊抹茶蛋糕, 津津有味的品嘗起來。

“那只機械猴呢？”蘇末靈機一動, “它也被湖水浸濕了, 不會成為殘次品了吧？唐先生帶回警署後, 有沒有恢覆它的機械運行功能和數據？”

“恢覆工作正在進行中，”唐德溫和地笑了起來，安慰蘇末：“我今天早上又去催了技術部門, 他們說快的話明天就能把它完全恢覆，到時候我們會把它當成證據移交給檢方。”

“你們準備抓人嗎？”蘇末抓起一塊黃油餅幹, 就著咖啡緩緩咀嚼著, “但現在其實不是一個適合的時機。”

“沒錯, 你和唐德剛剛才從大鈺山實驗基地裏成功竊取了重大情報並逃脫, 明凰現在肯定已經反應過來了，”司馬忠語氣慢條斯理的，一副正在和蘇末談論今天吃什麽的口吻, “她們肯定會立即轉移實驗地點, 不過別擔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廟也跑了, 那我們就追上去唄！”

蘇末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檢察方也在盯著明宇科技公司, 這些書面資料一旦經過了鑒定和審核, 他們就會提起公訴，再對明凰、林晗、研究員以及相關負責人參與者進行逮捕。”

“可是最後能否將他們定罪，還是要看法院庭審？”蘇末語氣裏透著憂心，“說不定到時候吃牢飯的還是那些底層研究員和助理，明凰和林晗等人很可能再次逃脫牢獄之災……”

“那倒也是，明凰手裏擁有一支全球頂級的王牌律師團隊，這支團隊專門替世界上臭名昭著的□□集團打官司脫罪，而且勝率還挺高的……”唐德也嘆了口氣，“不過我相信這次不一樣，她們肯定插翅難飛，這次我們一定會得到最好的審判結果！”

蘇末陷入了沈默，他繼續吃餅幹，心裏卻在思索，其實萬理堂和毒蜥蜴的犯罪行為不是蘇末此次前來香江調查的最終目的，他的任務是調查四年前的“消失的臥底”黑案，揪出埋藏在光州警署裏多年的“釘子”，以絕後患。

現在他自己的任務進度幾乎為0.

即使現在他查出了顧簡和萬理堂、明宇科技有關系，但這不代表什麽，最大的可能性是顧簡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進去萬理堂當UC了，蟄伏到了一定的時間，可能就在四年前的ET行動之時他才成功脫離□□組織，光明正大的成為一名刑警。

他不相信顧簡會是那一枚“釘子”，如果是，蘇末和他相處那麽久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更何況，他的男朋友，他自己相信。如果連親密伴侶都做不到毫無保留的信任的話，那麽這個伴侶和“親密”沒啥關系。

他認為顧簡的身上確實有秘密，並且有事情瞞著自己，但他絕對不是警署的內鬼。

“等下，這個是什麽……”就在蘇末打算把資料還給司馬忠時，忽然，他註意到其中一張照片上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符號。

這個符號隱藏在東南亞某國的一座極具佛教特征的梁柱上。

蘇末指了指那根金碧輝煌的柱子，然後擡眸看向司馬忠：“這是什麽？”

司馬忠探頭一看，不緊不慢地解釋：“這是泰國的一座假寺廟，表面裝修成寺廟，裏面卻是不法分子的違法交易地點。明凰的手下去那邊和當地的人販子接頭時，我們的臥底跟蹤到那裏……”

“不，我指的是柱子上的浮雕符號……”蘇末急忙把照片舉到司馬忠面前，手指在那個符號上戳了戳，“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暗網符號。”

這就是蘇末曾經在李唯的暗網賬號頁面看到的“瞳孔三角形”符號。

它的形狀是一個淺金三角形中間夾著一個黑色的瞳孔，三角形的邊框周圍帶著淺金的直線線條，乍一看像是三角形的太陽散發出金燦燦的陽光，而中間的黑暗瞳孔像是一個神秘巨型的惡魔藏在代表著光明的太陽後面，不懷好意地、陰惻惻地窺伺著外面的世界。

這個三角形的邊框仿佛是這個惡魔或者邪神的牢籠，而它欲從另外一個邪惡的黑暗世界撕開太陽掙脫出來，隨後大肆屠戮。

這個陰森詭異的瞳孔讓蘇末不由得發怵，後背陡然升起一股涼意，司馬忠和唐德見了，兩人臉上也紛紛露出難看的神色。

暗網……又是暗網，自從蘇末進入光州警署開始偵破案子以來，似乎經手過的每一樁案子都能和暗網聯系上。

第一樁，影後碎屍案。給女朋友拍攝不雅視頻並發到暗網兜售的李唯就是暗網的會員，他還購買了鋼筆槍當作隨身武器。

隨後的小醜連環殺人案、推理作家謀害案、暴風雪山莊殺人案都出現了案件當事人在暗網購買殺人工具的事件，就連現在他正在調查的“黑科技”案也和暗網有關……

這一環扣一環的，莫非真的巧合嗎？

還是這些背後有一個隱藏極深的人，或者一股黑暗力量在暗中操縱一切。

司馬忠立即打開帶來的筆記本電腦，把那張照片的文件發給他認識的一個權威符號學家，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在蘇末開始喝第三杯咖啡時，那名符號學家終於回覆了信息。

“這其實不是什麽暗網符號，只是依附於暗網存在的一個科學邪/教符號……”司馬忠註視著電腦屏幕，聲音裏帶著一絲詫異：“它的名稱叫‘金瞳’，是一個已經消失多年的黑科學組織的代表標志……”

蘇末愕然。

科學邪/教？黑科學組織？蘇末腦海裏搜索一陣，突然想起什麽：“黑科學組織的前頭目就是裴雕文，他是光州警署的頭號通緝犯！據說他還在潛逃中，莫非這些案子背後的操縱者背後是他？”

“哪些案子？”

蘇末於是把之前偵破的案子一一告訴司馬忠和唐德。

聽完之後，司馬忠面露疑慮，過了很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蘇顧問，看來我們需要親自前往東南亞一趟了。”

蘇末一聽一個頭兩個大，不，不了吧……

他剛想拒絕，隨便找個由頭搪塞過去，比如自己需要參加大學考試什麽的，然後接下來司馬忠卻神秘地笑了：“恐怕你需要和我們一起去了。”

“司馬sir，其實我……”

“你不是有事情想找我幫忙嗎？”司馬忠勾唇一笑。

確實有事相求，蘇末本打算此次會議結束後再提起的，但既然司馬忠拋出來一同前往東南亞調查明宇科技的案子，並察覺出蘇末有事需要他幫忙，意味著他必須答應接下任務，司馬忠那邊才會幫他。

利益置換是成年人在職場上亙古不變的行事準則。

猶豫半晌，蘇末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不過司馬sir，我想讓你幫忙調查的那件事，請你務必幫我保密。”

“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司馬忠笑瞇瞇地說著，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你說吧，是什麽事？”

蘇末也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把自己的計劃說給了司馬忠聽。

第二天，蘇末坐高鐵回到了光州，他先回一趟家，把行李放好，吃了一頓伍曉梅做的熱騰騰的午飯後再出門前往光州警署。

他一路來到重案組，進入穆深的辦公室。

“蘇顧問，很高興再一次見到你。”穆深彬彬有禮地替蘇末倒了一杯茶，“此次調查計劃，進展如何？”

蘇末內心敲打著算盤。

顧簡和萬理堂可能有著千絲萬縷聯系這一個線索，蘇末絕對會守口如瓶。

除了他自己，他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於是他把自己在大鈺山實驗基地裏發現的非法人體實驗向穆深報告，至於“消失的臥底”一案的真相，他只說目前還在調查中，當年的ET行動可能涉及到東南亞的人口販賣案，只要他去一趟東南亞調查此案，看看能否成功釣出隱藏在光州警署裏的內鬼。

“蘇顧問，這一趟香江之行，難道你沒有其他發現了嗎？”

看著穆深探究的目光以及溫柔的笑容，蘇末忽然心跳加速，但他盡量維持鎮靜，打趣道：“穆sir，其實我就是個大學生，還沒畢業呢，前面那幾個案子能破是我運氣好，至於黑案，我會盡力去破，盡力找出警署裏的釘子！”

穆深端起紅茶啜了一口，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沒事，現在不急，你要好好學習，對了，最近有沒有新出好看的科幻美劇？介紹一下？”

蘇末：“……”

下班後，蘇末去顧簡公寓附近的菜市場逛了一圈，買了一大堆的菜，回到顧簡的公寓後，發現他已經在書房裏看書了。

“為什麽剛一回來就要給我做飯吃？”顧簡身穿灰色家居服，正躺在沙發上閱讀一本書，他擡起漆黑的眸子看著蘇末，“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蘇末不明所以，他把一籃子的菜放到桌面上，從廚房裏穿了條圍裙出來，再提起菜籃準備走回廚房洗菜。

“為什麽要做好心理準備？”

“因為你從來沒給我做過飯，我很感動。”顧簡把手中那本科幻小說放下，站起身，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走到蘇末面前。

“我要把今晚你做菜的畫面拍攝下來，可以嗎？”顧簡說著，輕輕地把蘇末擁在懷裏，“我想時不時拿出來回味……”

蘇末內心五味雜陳，他一邊用力抱住顧簡，一邊語氣輕快道：“拍攝可以，我要收取版權費的哦！”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了，簡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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